使盡洪荒之力,換求貌似毫不費力《輕輕的》瀧村有子

 


才玩著彩色筆與著色圖,小威隨意把綠色筆蓋換到粉色筆(媽媽在旁做事,假裝沒發現),不擅長找東西的他遇上不順心就使出慣常大招 哭哭治百病!!隨即放聲大哭及邊哭邊要媽媽幫忙。身為整個事件的目擊者 媽媽瞬間陷入緊急且自身多方衝突的高壓現場?一是生理層面受到多重攻擊:高頻高音量哭聲(聽覺)、臉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視覺),以及有時候附加肢體上討抱或是鯉魚王模式;二是理性層面的不平衡:整件事從頭到尾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你,現在卻以被害者姿態發聲,這不是做賊喊抓賊的嗎?三則是情感層面的痛苦共感:對於孩子的負面情緒,父母第一個反應常是否定和消除,這種天性可能是源自於對孩子的疼愛(我愛你,因此不忍你傷心難過),甚至過度同理子女的悲傷因而讓痛苦感受併發於父母身上。當下無法迴避與唯一擔當的無言以對無辜倒楣媽媽該如何化解這場看似荒謬卻又頻繁上演的日常危機呢

 

面對壓力反應時,「戰或逃」策略在短期來說是管用的,前提是場景用於面對狂獅暴虎的立即威脅,這招的確是有效提高個體存活的方法。但時空轉換到性命無虞的現代,若仍依賴原始直覺來回應截然不同的高壓情境,例如職場環境、人際網絡、家庭經營等等的長期關係,可能就不再是優先選項。我們需要探索與發展更適用於當代的生存與教養能力,避免落入《窮查理的普通常識》所述:「在手裡拿著鐵錘的人眼中,世界就像一根釘子」。當我們只擁有單一思考時,我們就猶如盲人摸象般,只能用單一視角來理解這個世界;就像手裡只有一把錘子的人,只能靠一個動作處理面臨的所有問題。拿著鐵錘猛敲獅子當然沒問題,但靠槌打來回應小孩的長期後果,相信不會是身為照顧者所樂見。幸而,我們可以藉助於《快思慢想》中總是緩慢遲到,但能力強大的「系統二」,靠著平時蓄積的「多元思維模型或稱之為錦囊妙計組合包」試著見招拆招,當中「餘裕(redundancy)或留白」是其中一帖效果強大的妙計。

 

餘裕就好比銀行存款,是靠著平日有意識的積累所緩慢滋養,甚至是刻意爭取,進而讓有限的資源能匯聚在值得的地方。「浪人食堂」創辦者余思賢Podcast《超直白心理學》提出「打破僵化的鐵律是必須要先有餘裕」:當沒有餘裕,你就不可能有彈性,就容易落入僵化;找出自己的餘裕方式可能是建立在不同的活動、時間分配、人物、或是其他面向(旅遊、me time、人際情感、閱讀….等等),而這是都需要往內自我探索的功課。同樣的概念也被重點摘要在《安靜是種超能力》作者張瀞仁訪談中總結「留些餘裕」是她在過往重大挫折所習得的養分,可能有助於降低無徵兆的工作憂鬱或身心俱疲的浩劫。世紀奧美公關創辦人丁菱娟訪談中強調「領導者的行程一定要有留白,才能有更高遠的視野,因為創業是全年無休的」。顯見在這些需要長期投入及無法加速開花結果的人生重大議題(涵蓋親子關係),都需要加入餘裕因子而讓整個系統更符合永續來運行。

 

《輕輕的》是本善於捕捉眾多微小「使用輕柔之力時,才能抵達終點」的溫柔時光收集冊。書中的女孩小莉端牛奶時還不明白要「輕輕的」,抱貓咪時不懂得該「輕輕的」;摸寶寶時會「輕輕的」,吹泡泡時學習「輕輕的」;端果汁時能夠「輕輕的」;午睡時的自行翻滾、媽媽陪伴下的拍撫與溫柔觸摸,最後媽媽也將臉「輕輕的」貼上小莉的睡顏。繪本中這些看似瑣碎、細小與無所事事的片刻,營造出無可替代的溫暖時光及平靜鬆軟的畫面,讓「抽象的溫柔」變成「立體與具有可操作性」。成人的我們明白巧勁比蠻力需要更深厚的功力,舉重若輕、遊刃有餘或是優雅得體的瀟灑自若都是靠長期修為養成;看似輕鬆簡單的「輕柔」對初學者不但比一股勁的蠻力困難且不易被教導,需要靠日積月累的練習慢慢領略。而這些輕柔的養成並非一蹴而可,往往都需要建立在「餘裕」的基礎之上。沒有歷經高效環境,不易體會慢活滋味;不曾感受窮困,很難明白豐足可貴;不曾接受溫柔對待,很難扮演支持力量。若不希望孩子處於逆境時總是讓爬蟲類腦或哺乳類腦來接手,照顧者的確需要身先士卒的示範靈長類的理性腦是如何運作。雖然這段教學相長的過程往往疲累又艱辛,而這種好比登山般攜手攻頂之情,也是親子關係中無可取代記憶。

 

媽媽先做了好幾次的呼吸練習讓自己情緒先緩和下來,然後依樣畫葫蘆模仿書中的媽媽如何帶領孩子一起「輕輕的」。

媽媽(蹲到小威旁邊,輕輕地環抱著他):輕拍背,等待情緒降溫(也讓自己有時間冷靜)

小威還在抽泣,哭聲漸小):蓋子不見了!媽媽找!

媽媽:好,媽媽跟你一起找!那你想從哪邊開始找?

小威遲疑一下,彷彿聽到大腦終於開始啟動的聲音!!:這裡!

媽媽:那你可以哭小聲一點嗎?我的耳朵好痛,這樣不能專心跟你一起找耶。

小威哭聲逐漸停止):可以。

媽媽:謝謝你!

小威跟媽媽開始逐一對照筆蓋與筆頭顏色,找出被栽贓的粉色筆後,好好物歸原主。

媽媽:找到搂!我們這次學到找東西的方法,你又進步摟。下次小威自己會找東西了嗎?

小威露出笑容):會!小威會了!

媽媽:小威很棒,又進步了!下次東西不見,我們就來用找找看的辦法解決吧(希望內建的哭哭辦法少上場點啊~~)

 

  《蘭花與蒲公英》點出「所有的孩子都是這個世界的蘭花,它們屬於無法自力更生、沒有保護或協助就無法獨力生存,最敏感且最容易受到影響的一群」。而父母在付出之餘,亦獨得一份「從某個角度來看,照顧孩子時那份深厚而崇高的慈愛就像一種召喚,召喚我們每個人回到自己的起點,重溫其中的神奇和神聖之處」的專屬收穫。如同《輕輕的》說著:與其說輕輕的是學習「動作」,不如說是學習一種「心態」,學著緩下步伐,仔細的、設身處地的為他人著想,不傷到別人的體貼;而與其說「孩子」是父母大量付出的對象,不如說是激發個人往「更好的自己」邁進的原動力,學習開發出更完整的自我。在有餘裕時,也試試看當個哲學家吧!以終為始想些僅有自己能回答的大哉問無論是思考自己的使命、此生中最有價值的事物、或是孩子該用什麼方式來好好對待?如果孩子沒做到、做不好的時候,父母願意輕輕的以溫柔與堅定陪伴,守護孩子每一次嘗試,成為孩子成長的助力。那麼有時候可不可以也讓自己當一下孩子呢試著輕輕的、寬容的、耐著性子的來原諒與接納「這個笨拙與不夠好的自己」,若能給予一點點溫柔就已足夠而美好。

 

Sia 2022.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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